箱底的照片

□王明新

周六，小艾與丈夫去看望媽媽，結果吃了閉門羹，這樣的情況從未發生過。

媽媽是退休小學教師，平時除了去市場買菜，不是在家就是在樓下與小區的老頭老太太閑聊。小艾給媽媽買過一部手機，又被媽媽退了，說自己年紀大了，誰給她打電話？她給誰打電話？好在小艾住的地方離媽媽不遠。

小艾和丈夫來到樓下。有個胖阿姨告訴小艾，她媽有些日子不跟他們一起說話了。有個瘦阿姨說，你媽每天晚上都回來很晚，聽說在送外賣。

小艾有點吃驚：“不會吧？媽媽有退休工資，雖說不多，我每月還給她錢，她應該不缺錢呀！”瘦阿姨說：“你媽缺不缺錢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她挺會過日子的。有次她送外賣回來，晚上10點多了，電動車上有兜菜，我一看，都是些零散的老菜幫、老菜葉子，肯定是從夜市上撿的。”

小艾面子上有點掛不住，想走。瘦阿姨又說：“你媽這么大歲數了，現在車多人多的，送外賣多危險呀，而且是晚上。”小艾說：“我勸勸我媽。”然后，落荒而逃。

小艾從小與媽媽相依為命，她有個模糊印象，那時兩三歲，有個男人經常打媽媽。后來，她和媽媽搬到了姥姥家。小艾上學了，有次老師布置了作文，題目是《我的爸爸》。小艾回家告訴媽媽，她要寫一篇關于爸爸的作文。

媽媽打開一個木頭箱子，從箱底翻出一張照片。照片很小，且已發黃，那是一個留著寸頭的年輕男人。媽媽說：“這就是你爸爸，他早已經不在人世了。”

晚上，小艾一個人來到媽媽家，媽媽還是不在，她真的去送外賣了？

沒想到，第二天，媽媽找上門來。小艾問媽媽是不是在送外賣，媽媽遲疑了一下說，她一個人在家閑著挺無聊的，大街小巷地跑跑，感覺不錯。

后來，媽媽說想借*萬塊錢。媽媽從沒張口借過錢，小艾問都沒問，就說會把錢打到她的卡上。小艾想留媽媽吃飯，媽媽說還有點事，執意回去了。回去之前，媽媽說，為了送外賣，她買了手機，并告訴了小艾手機號。

送走媽媽，小艾忽然不放心起來。她想起媽媽這段時間白天不在家，晚上送外賣，這次又向自己借了這么多錢，媽媽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。傳銷？理財詐騙？黃昏戀？

小艾立即給媽媽打電話，媽媽說她在醫院。小艾心里咯噔一下，媽媽生病住院了？沒等小艾問清楚，媽媽說，她在看一個病號。誰呀？小艾問。媽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：“是過去的一個老相識，你不認識。”

小艾不放心，立即趕到了醫院。

病床上，躺著一個老男人，植物人一樣，沒任何表情。

媽媽真的瞞著自己找了老伴？自己怎么一點都不知道？小艾有點生氣。

媽媽說：“既然你都看見了，我就說實話吧，他就是你的爸爸，出車禍成了植物人，老婆跑了。*0多年前，他賭博把家敗光，喝了酒就拿我出氣，日子實在沒法過，我們離了婚，我帶著你搬到你姥姥家。*0多年沒聯系了，你奶奶突然找到我，跪在我面前，讓我救救她兒子。我已經花了10多萬元，積蓄全用光了。實在沒辦法，才找你借，畢竟是你的親爸爸呀，你說我該怎么辦？”